今天陪伴女儿共读绘本《楼上的奶奶怕过年》,她问我:“妈妈什么是新年呀,为什么这个奶奶怕过年”。我告诉她:“春节,也就是农历新年,俗称“过年”,是中国最盛大、最热闹、最重要的节日,你可以穿新衣、贴春联、放鞭炮庆祝新年,也意味着你又长大了一岁。新年是一个欢乐祥和的节日,也是亲人团聚的日子,书中楼上的奶奶也希望自己的亲人团聚。”女儿眨眨眼睛,好像并没有听懂,因为她还不能理解团圆和思念的意思。
时间过的真快,今年又到了12月份,新年的脚步声又近了一步。今年是我离家的第十年,由于离家远,又遇三年疫情,结婚后就很少回家过年了。小时候,我对春节并没有太多的概念,只知道从腊月初开始,就进入了新年的地盘,大人们就开始忙活着,蒸花糕、炸藕夹、做米糖、打扫房子,置办各种年货。虽然冬至天寒,但冻结不了人们迎接新年的热情,尤其是孩子们,因为不仅有一大桌好吃的,还可以买新衣服,新鞋子,以及男生非常喜爱的烟花炮竹。小孩子盼过年,大人们年难过,但年年难过年年过,大人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每年寒假我和弟弟都会到农村的爷爷奶奶家小住。农村特别重视春节前的仪式感,买东西、做美食、打扫房子样样不能少。春节前最热闹,也是我最喜欢的节目就是赶大集,一大清早,跟着爷爷奶奶骑着自行车就赶往集市,七点钟集市上面就人山人海了,早餐摊子上空热气腾腾,坐下喝一碗热豆浆,再加一个“炸老虎”,真是美味极了!集市上人来人往、熙熙攘攘,各种商品琳琅满目,让人眼花缭乱。水产品、熟食品、水果蔬菜、猪肉驴肉牛羊肉、锅碗瓢盆、日用小百货、服装……一应俱全。各种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、络绎不绝,有用喇叭喊的,有放录音喊的,但大多数还是直接用嗓子喊的,走在这拥挤的人群中,浓浓的生活气息无孔不入地渗透你的每一个毛孔。小时候最喜欢吃集市上的蜜三刀和江米条,真是甜到心里。长大以后就很少吃到这两样点心了,有一次回家妈妈特地给我准备了蜜三刀和江米条,但感觉还是缺少了小时候的味道,那时,物质贫乏,日子苦涩,小点心都是美食,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,再也吃不出从前的味道。
春节前采购完食材,就开始做美食,米糖是奶奶的拿手好戏。米要糯米,洗净,蒸熟,发酵,压榨,出浆,拌糖,炼糖,炼成固体状,再端至一木架上,由力气大的男人“搭糖”,即两手持两根短木棍,插进松软的米糖里,左右搅动甩搭,使米糖逐渐均匀、粘稠、柔软。功夫好的男人甩搭起来,左右开弓,汗如雨下,那景象简直曼妙无比。然后取下木架,拉成细条,用剪刀一寸寸地剪断,即为成品。有时奶奶还裹进炒熟的芝麻、花生,就成了芝麻糖、花生糖,冷却后,装入放满炒米的袋子或坛罐保存。奶奶年年这个时候成了大忙人,这家请了那家请,因为她做的米糖色白味香,甘之如饴。这个时候爷爷在忙什么呢?他正在院子里烙铝锅、补铝盆。那时,物质贫乏,日子苦涩,家里的铝锅都是自己做的,用坏了的厨具也舍不得丢,修修补补还能用。当时爷爷正好会这一门手艺,春节前,邻居们都拎着日常积攒的废弃铝制品,让爷爷来帮忙做新的厨具。
紧接着就是杀年鸡,宰年猪,仿佛经年不息的劳苦和困顿,在此刻都一并停息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美美地享受上难得的温饱和富足。那个年代鸡和猪自然也难养,个个腰肢苗条,人都吃不好,哪有什么好东西给它们吃!爷爷奶奶常常起早摸黑去割草,不分晨昏去喂食,为的就是把它们养肥点,过年让孩子们能多吃点肉。杀鸡很简单,常常是爷爷拎一把菜刀,烧一壶开水,用碗接血,用盆褪毛,而我们就兴致盎然地围观,待到鸡毛被拔,就挑选些又大又长的,插进铜钱的眼里,做成漂亮的毽子。杀猪就是个复杂的活儿了,非得要熟稔的屠倌师傅和三五个大男人帮忙。屠倌师傅自然也不容易请,因为一个大村子往往就那么一二个,得排号。好不容易将他请了来,好酒好菜好烟的伺候着,几个大男人就围住猪栏设计捕获猎物。千万别以为这个猎物愚笨,它聪明透了,看见屠倌师傅叼着烟袋迈着八字来了,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,于是嗷嗷地放声抗议。有时它作垂死挣扎,竟然一跃而至栏外,满村里逃跑,众人围追堵截,群起而缚之,那情景真是惊心动魄。待到它终于被绑缚案板,屠倌师傅提着雪亮的刀过来,它自然更是嗷叫挣扎不止。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,何况日夕相处的猪乎!于是这个情节,孩子们都不忍相看,纷纷背身捂眼,但那“噗、噗”的刀扎血涌声,还是让我们的心跳得厉害,好似一下堕入了某个深谷,恐惧而彷徨,晚上自然还会接着做些恶梦,自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围观过杀猪的场景。
新年的脚步冒着酷寒,顶着风雪,一步步近了。接着就是清扫场院,洗晒棉被,贴春联,点香烛了。每年春节我们是和爷爷奶奶,还有大伯家一起过的,人多自然是热闹一些。在大年三十的夜晚,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挤进厨房,帮奶奶一起烧灶台、添柴火,在灶台碰一脸黑,头发撩黄了,还在哈哈大笑。燃放鞭炮过后,就开始吃年夜饭了,各种美食都喜滋滋地端上八仙桌,炖排骨、甜饭、水饺……我们几个兄弟姐妹,争先恐后的往自己碗里夹喜欢的菜,而奶奶、大娘、妈妈还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,小时候不懂,现在心里会倏然掠过一丝愧疚,但也就是倏忽而已,奶奶、大娘、妈妈年年岁岁哪个时候不是这样的呢?
那时虽然有电视,但我们不喜欢看春节联欢晚会。年夜饭后,我们就自制灯笼,成群结队地打着灯笼在村子里面闲逛。如果遇上好天气,我们就会做游戏,蹦啊跳啊;如果逢有雨雪,就只有待在家里听大人谈天说地了。最期待的,莫过于第二天,即正月初一了。一大早,我们就被四周的新年鞭炮声惊醒了,远处的,听起来叭叭叭,像篾匠破竹;近处的,啪啪啪,震耳欲聋;自家的,是爷爷燃放,那声响更要将房屋掀倒似的。于是,不管睡没睡够,我们都揉着眼睛起床。妈妈给我们拿来一套新衣裤,我们兴奋地穿起来,个个显得精神焕发。吃过早饭,先给自家的长辈拜年要压岁钱,再就是跟着家里的大人去给同家族的长辈拜年,只见一簇一簇的人群,大小高矮胖瘦不齐,见了本家族的长辈,都一律恭敬地叫唤尊称。家乡的风俗,初二拜大年,初三走娘家。凡有长辈在旧年过世的人家,初二一律预备亲友来拜大年,带上一挂鞭炮、两枝香烛,在逝者的灵前作几个揖,叩几个头,就算是给逝者拜了年。初三是出远门拜年的日子,只见乡村的大小泥路上,到处是走亲拜年的人影。有的安排外甥,有的姑爷登门,一般都是男客去往母亲或妻子的娘家,而娘家这一天也必是预备好了满桌的好酒菜,大家觥筹之间畅叙一年来的收获,寄托新一年的期盼,无不耳酣心热。我外婆外公去世的早,每年初三我们就去舅舅家拜年,小时候贪图那份热闹、美食和压岁钱,贪图童年的一切美好愿景,而现在长大了,我们依然故往,乐此不疲,不知贪图的是什么。
上天是聪明的,一个事物,无论美好还是丑恶,都安排它只能表现一会儿,所以冷热更替,悲喜轮演,人类自是恋恋不舍。年也是这样,你喜欢也罢,不喜欢也罢,它终究要姗姗而来,姗姗而去。尽管我们对童年有着万般不舍,但是我们还是被迫长大了。童年的回忆再美好,也离我们早已远去,负重前行,努力生活也许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。
春节回家,不仅仅是空间的移动,也是身心的归巢。爸妈煨好的藕汤,儿时的玩伴,曾经的老学校,热火朝天的宵夜摊子,拥挤喧闹的地铁公交,都在触碰着游子柔软的心。我们与家的距离各不相同,回家的方式有千万种,但目的地,都是离家人最近的地方,只要和家人、朋友、爱人在一起,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团圆。不知当下的你,今年是否回家过年呢,但我想提前跟你说一声:“新年快乐,欢迎回家。”
版权所有:中南冶勘资源环境工程有限公司
地址:武汉市硚口区古田二路汇丰企业总部汇信(7号)楼B座5楼 电话:027-65665668